111.星宿临凡 所以, 扑通一声, 赵国基膝盖一软, 就跪在地上, 结结实实给贾琮磕了个响头,“小的赵国基,见过琮小爷。”
前世网络上有句话, 一日为奴,终生下贱。 虽则刺耳了些, 但却也有些道理。 看见赵国基这样子, 贾琮不禁想起了鲁·治病救不了中国人·什么话都说过·讯曾经的话:做奴隶虽然不幸, 但并不可怕,因为知道挣扎, 毕竟还有挣脱的希望,若是从奴隶的生活寻出美来, 赞叹,陶醉, 就是万劫不复的奴才了。 似赵国基这样的已经做了官,按理也算得老爷了, 到了贾琮跟前,却依然跪得如此自然,如此从容, 如此顺理成章。 那份天然的奴性与顺从, 简直是奴才秧子的最佳诠释, 那是从基因血脉里就刻了下了烙印, 遇事惟有乞求,惟有祈祷,从无一丝独立自主的意愿… 卢梭怎么说来着,奴隶的怯懦则使他们永远当奴隶。 作为一个接受过shè huì zhǔ yì接班人教育,肩负着解放全人类的重担,小学作文写梦想,写的是科学家,艺术家,军人,宇航员,博士,而不是网红,演员,偶像,富二代的一代人。 在经受过拜金社会和资本主义洗礼之后,贾琮对下人的服侍或许适应良好,但对于这样的跪拜,仍不免有些敬谢不敏。 于是,贾琮瞬时就皱了眉,鼓起了包子脸,说道:“这是何意!快起来说话。你如今是官身了,到了老爷跟前,说来也该我给你奉茶。” 赵国基祖辈都是奴才,眼里见的,耳里听的,都是奴才话,便是奴才做了官,在主子跟前也是奴才,做了官给主子磕头,那是天经地义的事。 原著里,赖尚荣捐了官,还要给贾母和王夫人磕头呢。 赵国基一听这话,腿是越发的软了,苦着脸道:“从盘古到现在,也没有主子给奴才奉茶的理儿……况且琮小爷你是天上的星宿下凡,小的若大模大样的站着不行礼,那是天大的罪孽,日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?小的万万不敢。” 星宿临凡,卧槽,所谓‘三十六天罡临化地,七十二地煞闹中原’,他特么又不吃人肉,猫肉也不吃,喵喵的,怎么就成星宿了。 贾·不是广东人·连狗肉不敢吃·琮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想到了水浒传,然后才想起,他穿的是红楼,不是水浒,红楼里的星宿都是正正经经的斯文人,人长得好看,说话又好听,同水浒传里杀人放火的地下魔君那是两回事。 赵国基这恭维的,贾琮是哭笑不得,“行了,我不给你奉茶,你也不需行此大礼。快起来吧。” 赵国基十分腼腆,十分老实,低声回道:“小的腿软,站不起来了。” 这话一说,贾琮和贾环忍不住,险些笑出声来。出于对于赵姨娘的某种微妙的恐惧感,贾琮忍着笑,让人将赵国基扶起来。赵国基坐在椅子上,还带着几十分的不好意思,“小的方才一进来,就见着琮小爷身后是金光条条,瑞气万千……” 人的本性是虚荣。 贾琮明知赵国基这话,就同弯弯奴颜卑骨的阿谀菜英文,在网上到处宣传蔡英文当选之日天降虹光是一个概念,祥瑞,吉兆啊,满溢着坐井观天,少见多怪的岛蛙精神。 但贾琮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受用的,只是为官做人都要有风骨,故此贾琮淡然道:“行了,你如今大小也是官了,如今上门来,所为何事啊?” 赵国基忙又站起来,恭恭敬敬的给贾琮行了个礼,感慨道:“小的自从得了小爷抬举,得了这么一个前程,真是粉身碎骨也无以报答。可小的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,顶着这个官身,也做不成什么事儿……如今想来,小的也不要这个官身了,只求依旧跟在小爷们身边,替小爷们跑腿办事。” 俗话说的好,水往低处流,人往高处走。赵国基连官身也不要,只求继续跟着贾琮跑腿办事,这就比如,编制内的公务员不要了,给一个小学生当司机,甭管这小学生自带什么天才童星光环,搞了什么创业团队,大多数正常人都会觉得此人脑子瓦特了。 饶是贾琮见多识广,此刻心跳也不免加速了几分,突然有种虚幻而不真实的感觉,莫非前世他选错了行业,该去白马会当公关,而不是在阅文当写手,说不得早借力富婆发家致富,咳咳。 不过贾琮转念一想,这年头又没什么政治正确,后世的大明星艺术家,隔现在是下九流的戏子,奴才么,也没什么好待遇,赵国基没根没基出去混了一圈,受了歧视,混不下去了,转而投奔故主,也是很正常的事。不过又有几个世人能说出不要官身这话呢? 贾琮心下感动,也顾不得脑海中闪过的什么奴才好用但没用的名人格言,笑眯眯道:“不要官身这话,就不要提了。日后,用心做事便是了。” 阳光给云彩染上一层金光,从树梢上洒落,映照在镶好的玻璃窗上,玻璃耀耀生辉。 赵国基随着贾环走在探望赵姨娘的路上,脸上的喜悦比阳光更灿烂,生活是如此美好,天空是如此的晴朗,总之,赵国基的心情,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,幸福像花儿一样。 若不是此刻还在荣国府里,说不得赵国基便要哼出小曲儿来。 一想到小曲儿,赵国基隐隐约约就听见了当当咚咚的鼓板三弦之音,待走近些,听得更为真切了,竟是有人在唱一支《指日高升》:头戴乌纱穿大红,头一名就叫百鸟朝凤,二名千里把侯封…… 及至进了院子,赵姨娘的丫头小吉祥儿正出来,忙打起帘子往里说道:“环哥儿同赵家舅爷来了。” 两人一进门,只见赵姨娘披着件鸦青色缎衣裳坐在坑上,一条白布裹着的腿抬着搁在棉被上,跟前摆了个炕桌子,桌上摆了一瓶酒,几个碗几个碟儿,碗里盛着卤鸡爪,酱鸭腿,碟里放着花生,瓜子。 旁边还有一个弹三弦琵琶的老婆子唱曲佐酒,好不热闹。赵姨娘一见赵国基,笑的跟喝了蜜似的,赶紧打发小吉祥儿泡茶,拿钥匙给贾环开柜子去取她藏着的点心来,忙的不亦乐乎。 赵国基笑道:“不必麻烦了。我还要出去替琮哥儿办事,坐坐就走。” 赵姨娘一听,满心儿不高兴,只是她也隐约听贾环提过几句,赵国基能捐官,多亏了贾琮的提点,尽管心里嘀咕不满,嘴上却道:“你能得官也得了琮哥儿指点……只是你如今有个官身,办事归办事,可别误了差事。” 赵国基一个捐官,能有什么差事,一月里能进衙门点个名儿,便是上官看重了。 但这些话,赵国基自是不会明言,因笑道:“前儿遇见刘老阁老刘大学士家的蒲门子,他因跟了阁老十来年,攒了数十万的家底,也捐了个五品的京官儿,却还在阁老跟前当差。人人说起,都免不得要赞一声儿不忘本。” 宰相门下七品官,这门子的意味,更是不一般。如我大萌朝,当官的赴任,可以不带夫人和姨太太,但是门子是万万不能不带的,那是坦诚相对的心腹。五品的京官,便是实缺,也没有阁老的门子有地位有威风有钱财。 可赵姨娘哪里知道这些官场上的绕绕,她只听见一句,捐了官还得继续当门子。于是,赵姨娘倒吸一口冷气,说道:“那不是说,这当了官,还是奴才。哎呦。我还说你如今做了官,出人头地我也能喘口气了。” 话音未落,便听见外头有人冷笑了一声,说道:“我早说了,当了官的奴才,依旧是奴才。姨娘不肯信,如今亲耳听见了,又怎么说?” 却是探春来了。赵国基面上讪讪的,赵姨娘面红眼青,脖子一挺,正要同探春分辩分辩。就见帘子一动,侍书走进来,正色道:“早起太太有些不适,好容易姑娘侍候着服药睡下,就被姨奶奶这里的曲子给吵醒了。太太说了,姨奶奶若在屋里闷得慌,不妨多念念佛经捡捡佛豆,这曲儿就不必听了,那府里还没除服呢,叫亲戚们听见也不像。” 所以说,夫人就是夫人,她要处置赵姨娘,也是正正经经的阳谋。宁国府死了媳妇,特么还没除服,荣国府二房这时候喧哗着唱曲取乐,知道的,是赵姨娘自作主张,不知道的,还以为贾政同宁国府有什么龃龉呢。 有理有据,将一切都摊在台面上,不是不教而诛,当着谁说,也只能怪赵姨娘不识大体。 赵国基自是无话可说,赵姨娘原是被人训斥惯了的,听见这话,只是忍气吞声。贾环素畏探春三分,也是半句话不敢言语。偏探春窥见贾环,又教训道:“环哥儿,你又不去学里?太太病着也不见你去请安,成日跟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做无关紧要的事。” 贾环脸上腾一下红了,屋里又有外人,一时又愧又怨,气急了,索性甩手道:“有三姐姐在太太跟前尽孝,哪里有我们站的地方。三姐姐趁着如今,是该多去太太跟前侍候,赶明儿大姐姐回来了,我怕三姐姐和我一样,想去给太太请安也不能呢。” 众rén dà惊,探春花容失色道:“你说什么?” 这时候,赵国基在旁边也笑了,满含关切道:“怎么,三姑娘还不知道?因老圣人万寿,宫里为老圣人祈福,要放一批宫人出宫。”18 |